食用城市|且食且珍惜

食用城市|且食且珍惜

hyde999 2025-06-19 装修禁忌 2 次浏览 0个评论

特朗普胜选后,《华盛顿邮报》的数据研究团队分析了2024年美国总统竞选团队的财务支出数据。他们收集了2023年1月至2024年9月20日双方提交的每一份与食品(工作餐)相关的收据,类型涵盖从咖啡到高档餐饮的各种场所。

分析结论是,哈里斯的人更偏爱星巴克,而特朗普的团队工作人员最喜欢去麦当劳吃快餐。他们一共吃了3.59万刀,是哈里斯团队的28倍,大概相当于吃掉了一万四千个普通大小的汉堡。特朗普团队在另一家总部位于亚特兰大、有基督教根源的炸鸡连锁店品牌消费超过20万美元,比民主党高出约20倍。

2024年10月20日,特朗普去麦当劳“打工”。

菜系口味的差异也挺明显。在意大利菜、法国菜和中档休闲餐馆上,双方花费差不多,特朗普团队更偏爱美式传统的牛排和烧烤,烧烤消费是民主党的两倍多。而民主党在墨西哥、西班牙和中式菜肴上的花费则远超共和党。哈里斯团队叫外卖更多,比共和党多花了8万多美元。

食谱可以用来凸显差异甚至标记敌我,简直是天经地义的常识与传统。《华盛顿邮报》报道的评论区有一段关于“我们学”的发言便是明证,只不过区分的并非民主党和共和党,而是在民主党内部划线:、

“像我这样真正的民主党人,决不会吃含糖和脂肪的快餐。我们懂得肥胖有怎样的影响。我为城市里那些民主党人因为给孩子吃快餐而肥胖的行为感到羞耻。”

饮食的党派或“左右”差异,其实也可换算为阶层间的“上下”差异。“真正的民主党人”对给孩子吃快餐导致肥胖的“城市里那些民主党人”的不满,也是这种观念差异的延伸。

改革开放后,各种“洋快餐”抵达中国没多久,一些关于饮食的“反常识冷知识”随之而来,其中常见的一种说法是“在美国,只有社会底层的人才吃汉堡快餐,有钱人才不会吃这些垃圾食品”。在此语境下,能吃得起“洋快餐”的部分国人不仅就此不复光鲜,甚至散发出“没见过世面”的“乡巴佬+暴发户”气味。

今天我们知道,这些说法虽然不见得全错,至少大有商榷余地。但人们习惯用食物简明扼要地判断人的阶层,又或反过来,通过在食物上搞些小动作,维护某种阶层人设,是根深蒂固的本能,也自有其道理。

《格调: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》书影

我第一次读《格调》,是在上世纪最后一年。四分之一世纪过去了,偶尔翻开这本书,仍会有很大的“惊喜”。

《格调》的完整书名是《格调: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》(Class: A Guide through The American Status System)。在我看来,《格调》中充满了对“中产阶级”的刻薄批评。保罗·福塞尔在书中把中产定性为“一个最谨小慎微、了无生气的阶层”,“他们是企业的螺丝钉,‘可替换的零件’,“他们最惧怕他人的批评,因此是为他人而存在的。他们是全社会中最势利的一群人……大部分时间被当作奴隶对待的中产阶级,对实力和成就抱有一种狂热的错觉。”

既然中产如此势利,惯于借助“外在的”物事证明自己,当然也不会放过食物这么现成的道具。保罗·福塞尔提到,菲利浦·罗斯所著的一本书里的主人公索菲亚·波特诺,一直在中产阶级和上层贫民之间徘徊,“她那措辞强烈的自我夸耀是中产阶级式的,她对广告商标的尊敬和对物价的敏感则很有上层贫民的味道。她在谈到黑人女佣时对儿子说:‘只有我一个人对她那么好。只有我一个人给了她整整一罐金枪鱼作午饭。我说的可不是那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,阿历克斯,我说的可是优质的,被称为海中鸡肉的那种……四毛九两罐。’”

  《格调:社会等级与生活品味》插图,讲述各阶级钟爱的饮料

酒更是绕不过去。喝什么酒,喝多少,都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。《格调》中揶揄中产:举个例子,如果你是一个中年人,要了一杯白葡萄酒,那么与此同时,你已经发出了一个特别的信号,你是一个上层或中上层社会的人士。当别人痛饮烈酒时,要一杯Perrier苏打水(上层人士)或苏打汽水(中产阶级),传递的信息也相当于要一杯白葡萄酒。这一举动表明,我档次高和受人欢迎的原因有两个:第一,我以前喝酒过量是好笑的、富于冒险性的和不谨慎的行为;第二,我有能力戒酒,这表明我是个既聪明又具有自我约束力的人。再者,由于眼下我很清醒,我一定比你们地位优越,因为我会眼看着你们醉倒,而且可以告诉你们喝醉酒的样子有多么可怜。他们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。典型的中产阶级成员唯恐被人判定为社会地位无足轻重。

中产惧怕意识形态,“他们在饮食方面也同样害怕味道强烈、辛辣的食品。在中产阶级的餐桌上如果谁提到大蒜,肯定会让主人不知所措,就连洋葱也用得很少”——这让我立刻想到,介绍《华盛顿邮报》相关报道的那篇推文的中文标题便是《大蒜与咖啡:从饮食口味看美国竞选团队》,起这个标题的促狭鬼大有可能是位上海旁友。毫无疑问,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现代都市,中产阶级趣味的贯彻也是最坚决的。

任何国家的中产阶层都是从无到有、从小到大来的,至少经历过一代人的奋斗。“势利”的另一面,或许就是“君子以自强不息”,对自己付出巨大代价摆脱的糟糕境地不表现出强势的距离感,或说不显摆出来,犹如衣锦夜行,是反人性的事。中产随时可能被社会变迁甩脱、坠落。这种不安全感也使中产阶层对地位、身份格外敏感。

中国的中产阶层并不标新立异,从强烈的表现欲到排队被各种“智商税”收割,与各国中产差不多。古里古怪的保健品是中产买得多,中产的代表们也最喜欢鼓吹维护某些原本子虚乌有的“标准”,比如号称能盲品出阳澄湖大闸蟹和其他地方大闸蟹的不同。凡此种种,与《格调》所刻薄的美国中产阶级在装腔作势的程度上并无二致。

保罗·福塞尔在另一本更显刻薄的《恶俗》中说:无论食品上的糖衣,还是信仰、酒店、想法、餐馆、电视上的“糖衣”,都与恶俗的本质很接近。所谓“糖衣”,就是那些被中产紧抓不放的象征符号。餐桌上的中产,自然也沾染了“恶俗”的气息。

装腔作势也好,“恶俗”也罢,终究餐桌还在。但有些事情显然超出了保罗·福塞尔这样的西方知识分子的想象力。“恶俗”的反面不一定是高雅,也可以是“超凡脱俗”。令人讨厌的“糖衣”固然没有了,连“食品、信仰、酒店、想法、餐馆、电视”也都不见。这不是尘封的历史,二三十年来现成的例子并不少。这些国家的共同特征,就是“中产”和餐桌一起消失了。

这样一想,我们的中产只怕还嫌太少了——至少与保罗·福塞尔的国家相比是这样。愿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、一身毛病的中产阶层,且食且珍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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